这回宁玉槿确定不是自己幻听,而是真的有人来了。
    而且,还是个男人!
    古代女子的闺房,那绝对是男子的禁地。就算是下人,大管家也只敢派还是个孩子的小三子过来,免得人传闲话。
    而这个时间点还堂而皇之到她这里来的男人……
    宁玉槿目光顿时一沉,冷着声冲门外问:“谁?”
    “在下祁越,冒昧打扰。”
    清淡雅致的声音,透过重重门槛传进屋里,宁玉槿总算是听出了一丝丝熟悉感来。
    祁越,果然是他。
    宁玉槿身体往椅背上一靠,嘴里忍不住溢出两个字:“靠之!”
    她就知道赵姨娘肯定会那他们俩做文章,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,直接就将人送进了她的院子里。
    那她辛辛苦苦躲在屋里装病大半天,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?
    不过想也是,以赵姨娘的想法,大抵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方法,比毁掉一个女子名节更阴毒更有效了吧。
    一想到这里,她不禁勾唇冷笑一声,漫声冲门外道:“你回去吧,这里没人。”
    她都这样说了,祁越若是还不离开,那就得怀疑他的智商了。
    说完之后不管其它,她低头继续吃东西。
    那么多的美味等待她去消灭,她才没有那闲工夫为那些烦心的事情浪费表情呢。
    刚吞了一个水晶丸子,就听一声清雅笑声传来,带着雨打芭蕉的清凉爽快:“鬼小姐,小生有礼了。”
    宁玉槿顿时干咳了一声,猛地抬起头来。
    就见祁越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,还是那套粗布麻衣,虽然陈旧却十分干净整洁。
    灰色的旧发带几乎淹没在了那如云的墨发里,他眸子微挑,似绽了两朵妖异的桃花,抿唇似笑非笑间,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惊艳。
    她嘴巴缓缓张大,含着的水晶丸子差点掉在桌上。
    又是两声干咳,她赶紧地回过神来,吞下丸子之后再抬睑,不爽地瞪了他一眼:“什么鬼小姐?!”
    “这里既然没人,那就只有鬼了。”祁越说得理所当然,并且还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宁玉槿的对面。
    偌大一个活动危险源呆在自己身边,宁玉槿顿时就没了吃东西的兴致,拉过旁边的帕子边擦手边道:“你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
    祁越低眸扫了一眼一大桌子的菜,微微一笑,经典回答再现:“饿了。”
    宁玉槿突然间很想将整只烤鸭都给塞他嘴里去。
    想了下,世界如此美妙,她没必要如此暴躁,所以她放弃了比较蛮横的做法,拿过筷子恶狠狠地插在了那烤鸭上面,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:“你请。”
    祁越倒老实不客气,将那筷子拔了起来,毫不介意地夹其他菜吃。
    那动作那姿态,随意得好像是在他自己家里似的!
    宁玉槿一看心里就不平衡了,你让我吃得不舒服,我凭什么让你吃得舒服?
    她将腿往椅子上一搭,手肘抵在膝上,痞里痞气地抖啊抖:“话说,你丫不好好在清秋院待着,跑我这破院子里来干什么?”
    祁越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屋里,答非所问地道:“院子的确挺破,不过吃穿用度倒还不错。”
    呵,这家伙眼力劲儿还挺不错。
    宁玉槿眯眼看他,将腿抖得越发大力,连带着桌子也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。
    “说说,是不是赵姨娘让你来的?”
    “差不多吧。”祁越桃花眼一敛,漫不经意地道,“前两天一个小厮跑到我屋里各种暗示,要我在她生辰的时候画幅画讨她欢心。今日又让人来给我带路,结果带了一半人就不见了。我见这里亮着灯就过来了,没想到又见宁三小姐,还真是缘分呐。”
    宁玉槿听着这话直接地跳了起来,只差没伸手指戳他眉心了:“缘分你个大头鬼啊!你傻啊,人家摆明了在坑你,挖个坑,你还巴巴地往里面跳,这会儿要有人进来看见咱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那可真给咱着实罪名了!”
    祁越笑意浓盛:“我都进来这么久了,你现在才意识到?”
    好吧,她就是想表现得情势危急一些,好让这家伙赶快离开。
    不过目前看来,这家伙比她还要淡定。
    她重新坐下继续抖腿,哼哼唧唧地说:“我反射弧长不行么?我现在反应过来了不行么?总比你好吧,现在都跳别人坑里了,还有点没有被坑的自觉。”
    祁越敛了眸子,嘴角笑意淡了一些: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地跳的呢?”
    “啊?你说什么?”宁玉槿只看见他唇角在动,却没听清楚他说什么,不由得一声轻哼,“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跟小姑娘似的。”
    祁越笑了笑,放下了筷子,低头掸了掸身上陈旧的蓝色袍子:“我原本也没打算去给那什么姨娘贺寿。”
    宁玉槿眨巴眼睛看他,来了点兴趣:“为什么啊?”
    祁越抬头,一双桃花眼看向她:“娶不娶在我,嫁不嫁可不在她。”
    “呵呵,”宁玉槿很不厚道地笑了,“话说,你不为了讨好未来岳母,那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?”
    从进来的时候祁越手里就抱着一个画轴,不是赵姨娘要的画又是什么?
    这家伙明明也是那些趋炎附势人群中的一个,却偏要表现出一副清高姿态,说话还这么大口气,他以为他是谁?
    可偏偏,无论你怎么看他,那神态那语气那气度,都找不出一丢丢的违和感来,好像这话别人说出来就是吹牛、他说出来就是正应该似的。
    宁玉槿歪着头想了半晌,最后得出结论:这大概和他那张还算不错的面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吧。
    对面,祁越将画拿过放在膝上,伸手轻抚着,从容不迫地道:“姨娘就是姨娘,就算闹翻天去了,就算全宁伯府的长子长女都系她所出,她也还是个姨娘。要说岳母,于情于理也该是全宁伯夫人。盛京天子脚下,难道伯爷会带头乱了规矩,干出寵妾灭妻的事情来?”
    “这倒没错。”宁玉槿点点头。
    就算赵姨娘再得寵,宁仲俭也不可能休了大夫人扶她上位,这个时代的婚姻,里面牵扯起来关系可谓复杂得很。
    “这就得了,我就算要讨好,也该去讨好大夫人才是,去讨好她作甚?难不成她反对,大夫人就不把人嫁给我了?”
    宁玉槿顿时笑了起来:“只怕大夫人还巴不得把宁玉凝嫁给你呢。”
    “至于这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