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光八年十一月二十日,那道本来内定要颁布的大赦天下的圣旨并没有如期颁发,而进宫有些时候的墨敬骁,也没有从宫里回来。
    宁玉槿坐在立章堂的小药房里发了一天的呆,屋外面虽然还没有飘雪,但是已经被银白的寒霜覆盖,冰冰冷冷的看起来毫无人情味儿。
    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,直到咽入喉咙了才感觉到一丝丝的苦涩,竟才察觉那茶水已是冷了许久了。
    “茶都凉成这样了,他为什么还不回来。”
    正顾自地自言自语,突地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,她心里一喜,连忙地抬头去看。
    然而来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人,而是一袭白衣儒雅风度的慕容玄。
    “三小姐。”慕容玄也透过窗户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宁玉槿,就在院子里就对着她拱手行了个礼。
    宁玉槿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他身后的那道门上,连忙地问道:“你们爷回来了吗?或者,你们爷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?”
    慕容玄摇了摇头,一边往里走一边道:“爷在宫里还没有任何消息,子瞻前来,是有另外的要事相告。”
    “哦,慕容先生请说。”宁玉槿转过身看向屋内,就见慕容玄大步从门口走进屋中,旁边香月连忙地看座。
    慕容玄也不客气,撩袍坐下之后,道:“那赵三和林娇娘已经想起是哪里忘记说了。原来当日对方拿钱给他们的时候,从袖口处带出一块玉貔貅来,也没注意就离开了。那二人见财起意,当即捡了那东西去了当铺,随手就给当了。后来那赵三去赌坊两把将当来的银子给输了个精光,那银子也不过就是经了一下他的手,连印象都没有,这事情就给转头忘记了。”
    “那两家伙,害惨了我们不说,还差点害了他们自己的性命,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。”宁玉槿听到事情有了进展,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,反倒是长叹了一口气。
    慕容玄笑了笑,不可置否:“连三小姐这么豁达通透的人都有想不通的事,更何况是其他人了。人活在世上,这一生不都是在追名逐利么?他们如此,也是人之本性。”
    谈古说今,宁玉槿自认不是慕容玄的对手,连忙地挥手叫停:“得得得,我可不想讨论他们是怎样的人,现在咱们应该做的事情是,立马派人去当铺把那玉貔貅取出来,指不定拿东西就是表明对方身份的关键!”
    慕容玄当即弯唇,一笑道:“这是自然的,如果顺利的话,这会儿去取那东西的影卫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。”
    这话果真没错,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就见外面有影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,在千暖阁的门口停住了。
    “外面冷,进来说话。”宁玉槿开口让了那影卫进入屋中来,深色着急地连忙问道,“东西可拿回来了?
    那影卫回禀道:“当票、玉貔貅,均已拿回。属下也询问过当铺的掌柜和伙计,他们所说的情况和赵三说的基本一致。”
    “当铺一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,那当铺的掌柜和伙计怎么还那么清楚地记得几天前的事情经过?”宁玉槿觉得有些不对劲,皱着眉疑惑地问道。
    那影卫解释说:“这个属下也问过掌柜的了,他说这赵三经常拿东西在他这里当,是他的老顾客了,并且赵三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东西,也是经他的手出去的。所以当那赵三拿那玉貔貅过去的时候,那掌柜的还以为是他从哪里顺手牵的羊,还细细留心了一下呢。”
    “无奸不商,果不其然。”宁玉槿狠狠地“呸”了一声,一时竟忘记她也算个商人了,而且认真说起来,她还是盛京城的商业巨头呢。
    旁边,慕容玄已经接过当票和那只玉貔貅仔细查看了,宁玉槿见他认真专注,也没敢打扰他,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,等待结果。
    没一会儿,就见慕容玄小心翼翼地将那当票和玉貔貅收好,脸上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来:“这回可以确定了,对方就是景阳王府的人,而且还是条大鱼呢。”
    “大鱼?”宁玉槿伸手拿过那玉貔貅细细地看了两眼,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。
    而且对于她来说,干这种事情的时候,不是应该派个心腹手下来干嘛,难不成还是某个大人物来亲自操刀不成?
    “不仅是大鱼,还是条相当大的鱼。”慕容玄唇角笑意深了深,眉色间却流露出一抹冷意来,“这个人行事向来狠辣,不仅对别人、就是对自己人也很下得去手。所以对他而言,手下只有好用和不好用之分,没有心腹和左膀右臂之分,像这种会掉脑袋的事,他是不会放心交给一个外人去做的。因为一旦有谁拿捏住这个把柄,对他而言就相当不利了。”
    “那说了半天,这个人到底是谁啊?”宁玉槿被慕容玄的一大堆理论说得云里雾里,却还是没得出个结果。
    慕容玄见宁玉槿好像还没联想到谁,不由说得直白了些:“那人是长风此次最重要的竞争对手。”
    “殷源武!”这样一说,宁玉槿当即就脱口而出。
    说起这殷源武还有些来历,景阳王殷涛一共两个儿子,大子殷源文,二子殷源武,也就是殷长荣的二叔。
    人如其名,殷源文读书考试,入朝廷成了一名文官。殷源武上阵杀敌建功立业,很快就晋升了将军。
    景阳王殷涛一生纵横沙场,也算是个厉害人物。而这殷源武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年纪轻轻就在短短时间里连连升迁,盛极一时时还就任过京畿武卫军玄武营的总指挥使。
    宁玉槿知道他还是因为宁仲俭曾经在无意间感慨了一下,说这殷源武若是身逢乱世,必定是一员猛将,开疆拓土,横扫沙场。
    后来因为承光帝让景阳王当了一个闲散王爷,这殷源武也领了个闲职留在了盛京,这些年才没多少建树。
    但是这次朝廷选拔镇东军的主帅,代表景阳王府出战的便是这殷源武,可算得上狄长风的头号劲敌。
    而且认真论起来,人家实战经验和理论知识都比狄长风强上许多,光是吃饭都多吃了好几年呢,这狄长风能不能胜,还真是个问题。
    宁玉槿目光落在那个玉貔貅上面,一抬头看着慕容玄那张笑得高深莫测的脸,突地反应过来:“慕容先生,你这是打算……”
    慕容玄淡淡一笑:“将计就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