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又没有丧事,哭什么?

    穿得这么素净做什么?

    好好的大家闺秀,做什么要学着小家小气的做派?

    就跟那个贱妇一样,明明不是江南的人,偏总爱江南女子那种打扮,还撺掇老侯爷给她盖了一座江南风格的宅子。

    她心中不喜,拧着眉道:“朗哥儿很不高兴,还说今日要把钰姐儿送回武安侯府。”

    武安侯先是一愣,接着心头就有怒气,这人都已经领回来了,还敢说再送回去,这是什么意思?

    耍他们武安侯府玩呢?

    “祖母。”方惠钰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又淌了下来,“祖母,您,您可要替我做主啊!”

    看她这副模样,周老夫人越发不喜欢,也就更不想给她做主了。可是人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,现在侄儿又明显很生气,她就是不想也得硬着头皮给方惠钰做主。

    她点头说道:“你放心,姑祖母一定给你做主,绝对不会叫你去那家庵的。承朗再容不得你,都还有我在呢,大不了你就跟我住在荣安堂,我瞧他还能赶你走不成?”

    方惠钰哭声一顿。

    为什么会这样。

    姑祖母之前和她暗示的时候,还曾说过,她若是可以早于谢月梅生下儿子,就扶持她的儿子做世子呢。

    怎么,怎么这会儿,虽然说着给她撑腰的话,可实际的意义却变了那么多?

    如果她住在荣安堂,她和周承朗如何生得出儿子?只怕别说生儿子,就是近身都近不得了。

    论说话难听,很明显是昨日周承朗说话难听,但若是论叫人生气,却是此刻周老夫人的态度更叫武安候生气。

    姑姑可是方家的女儿!

    事已至此,他也不顾着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,当即就脸色一沉,开门见山的问道:“姑姑这是什么意思?是觉得钰姐儿真就配不上承朗吗?之前是他有妻子,钰姐儿不得已只能做妾,可现在他已经和离,我武安候府的女儿就那么低贱,做不得他的正妻?”

    自己的女儿自己觉得好,武安候理智上虽然知道女儿是真的配不上周承朗的,但是心理上却不这么觉得。尤其是在周老夫人面前,周老夫人也是方家嫁出去的女儿,旁人可以嫌弃钰姐儿,她再没有理由嫌弃的。

    周老夫人被侄儿质问的有些头疼,她伸手按着太阳穴,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是觉得钰姐儿配得上的,起码和那个该死的贱妇比,钰姐儿是好的。可是,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觉得钰姐儿配不上了呢?

    她想不明白,越想越觉得头疼,忍不住举起双手抱起头,脸也痛苦的揪成了一团。

    武安候觉得她是在装不舒服好回避回答,只冷冷看着,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    方惠钰却是吓了一跳,忙蹲下去扶住了她的手臂,叠声道:“祖母,祖母你怎么了?你哪里不舒服?祖母,祖母……”

    门外王氏听到这里已知事情不好,忙和曹妈妈一起进了门。

    而周老夫人看方惠钰却已经更是模糊,被摇晃了两下,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,竟是怒目圆睁,忍不住直接伸出手照着方惠钰的脸撕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你这小贱蹄子,我打死你,打死你!”她一边撕一边骂,面色十分凶狠,“你个下贱种,除了会狐媚子手段抢男人,你还会干什么?打死你,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祖母,祖母,是我啊,你干什么——”方惠钰叠声尖叫,忙站起来要跑。

    周老夫人却忽然抱住她的腿,张嘴就照着她的小腿咬上去。夏日衣衫薄,周老夫人又是下了死力,眨眼间月白色湘裙上就被咬出了血迹。

    王氏和曹妈妈都已经吓傻了。

    武安候看着爱女受伤却快速回了神,上前掐住周老夫人的两颊,把方惠钰救出。

    周老夫人张牙舞爪,仍然十分暴戾,武安候举起手刀就给了她后颈一下,看着她软软倒在地上没了反应,才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快,快去请大夫!”王氏吩咐道,扑上去扶起了周老夫人,和曹妈妈一起把周老夫人送去里间。

    “老夫人,老夫人。”曹妈妈摇着周老夫人的手臂,轻轻叫了两声。

    床上的周老夫人无知无觉,但那眉头却是紧锁着,很明显是心里不好受。

    王氏看她这样,有些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受,她是没有想到,原来周老夫人还有这样的一面。刚才她看着方惠钰,是看到别人了吧?

    出了内间,已经有丫鬟在帮方惠钰处理脸上和小腿上的伤口了,武安候没有避开,他看着女儿伤成这副模样,又是心疼又是生气,握着的拳头都在发抖。

    姑姑是怎么了?

    怎么会突然发疯了!

    “钰姐儿,你怎么样?”王氏看着方惠钰,心里是幸灾乐祸,面子上却是一片的关心,吩咐小丫鬟道:“赶紧给姑娘处理好伤处,一会儿大夫来了,再拿些上好的药膏,这伤的是脸,可不能轻心了。”

    方惠钰疼的嘶嘶抽气,还不忘问王氏,“二婶,祖母怎么样了,还好吧?祖母她,她怎么会突然……”

    祖母,二婶,还没正经的纳妾呢,自个儿倒是先这么叫上了,真是没皮没脸的。

    王氏轻轻摇头,面色焦急道:“不知道,我也是第一次见母亲这样,得等大夫来了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☆、第168章

    大夫前脚刚到,后脚得了消息的周承朗,周二老爷,周三老爷夫妇便也到了。

    武安侯这才怒火消散觉得愧疚,周老夫人在家好好的,结果他一来,就发疯了。

    别人怕是以为不是他逼的就是他气的吧?二皇子,对,二皇子可以给他作证。

    武安侯四处看了看,这才发现二皇子根本没有跟他一起进来,所以没有人可以给他作证。

    “承朗,文海……”他着急想要解释,偏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理由。

    周承朗看都没看他便进了内间。

    周三老爷带着李氏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周二老爷却停住了脚,不过他也没有搭理武安侯,而是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王氏,“你是怎么回事?连母亲都伺候不好吗?你还能做点什么?”

    这个看起来骂的是王氏,但却更是指桑骂槐在骂自己。

    武安侯神色间更是尴尬,他解释道:“二表哥,这事情和表嫂无关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正跟姑姑说话呢,她突然间就面色一变,对着钰姐儿又是撕脸又是踢打又是咬,还口口声声的骂着很难听的话。以前姑姑也这样过吗?看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。”

    报信的人只说武安侯来了,没多久老夫人就晕倒了,具体是什么原因周二老爷并不知道。

    此刻听了武安侯的解释,他却很是震惊,“没有,母亲以前没有这样的情况。她真的打钰姐儿了?她骂了什么?”

    周老夫人骂的可是相当难听。

    武安侯犹豫片刻,才尴尬的道:“说什么小贱蹄子,除了会狐媚子手段抢男人还会干什么?”

    周二老爷一听,脸色就不好看了。

    这的确可能是母亲骂的话,不过那还是在他小时候,自从老姨娘死了,母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骂过了。难道是表弟说了什么让母亲想起老姨娘的话?

    他看看武安候,心知从他这里定然是得不到什么答复的,看来只能一会问王氏或者荣安堂的下人了。

    朝着武安候点了点头,便进了内间。

    周老夫人还没有彻底醒来,只迷迷糊糊中伸着手臂不断挥舞,同时嘴里仍然在叫骂着,这会儿骂的更难听了些,除了没有指名道姓,在内间的人除了大夫,都知道她是在骂谁了。

    她骂的是三老爷的生母,已经死了几十年之久的老姨娘。

    李氏还有些茫然,但三老爷却是面色一片煞白了,周二老爷没注意他们,只想捂住大夫的耳朵,叫他别听了周家老夫人这狼狈不堪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