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梅听着,面色渐渐凝重起来,这胡文,是真的想弄死月桃啊。难道她的死不止和月桃有关,和胡文也有关吗?

    月桃一直睡了一个时辰才醒。

    期间,冯嬷嬷已经在院子里小声把太医的话转述给了月梅,和周承朗说的一样,太医说,只要好好调理,还是有怀孕的可能的。

    不过是安慰人的话,月梅听听也就算了。

    等到上房传来的说话声渐渐嘈杂了,她便起身,带着冯嬷嬷和秋兰过去了。

    屋里曹妈妈和胡文还想交待月桃些什么,却不料月梅已经到了,他们只能眼神暗示了月桃,然后退出了屋。

    屋里只剩下月梅和月桃,还有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小宝宝。月梅没有先开口,但月桃刚才已经从曹妈妈和胡文嘴里知道,月梅是来问什么的了,她心里本就害怕,再一想到刚才她迷糊中似乎说了什么,心中就更是不安。

    “公,公主……”她小声的说道:“您,您要问民妇什么?”

    月梅盯着她的眼睛看,月桃的眼神清澈明亮,此刻里面更是带着明晃晃的害怕,大概,是见她总是盯着那孩子看吧。

    月梅没有找到问话的突破口,也怕问出来了月桃不承认,她看着孩子,想到了胡文,到底是不忍心看月桃懵懂的什么都不知道:“方才我来的时候,听那大夫说你难产,胡文让他尽快开催产药,一定要保下孩子。”

    月桃本紧张的在看着孩子,听了这话,猛然抬起了头,不敢置信的看着月梅。

    一定要保下孩子……

    那,大人呢?

    大人就不管了吗,月桃一想到胡文话里的这一层意思,就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割她的肉一般。

    昔日的好姐妹,看她这样,月梅心里也有些不忍心。可是想到她刚才的话,再想到当初自己早亡,现在又压根不能生育,心肠便还是硬了起来。

    月桃抹了两把眼泪,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月梅,“公主,您想问什么就问吧,我知道的都可以说,我全部告诉您。”

    有什么好问的,荷枝当初都说了,周承朗还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。

    月梅没兴趣问那些可以查出来的事情,她死死盯着月桃,道:“你刚才说对不起月梅,还说她是来找你索命的,我想问问,你哪里对不起她?是不是,她的死有问题,而你,就是害了她的人?”

    月桃的脸色顿时一白。

    她说了?她真的说了?

    “你胡说!我才没有,我怎么会害她,她是我的姐姐!”月桃愤怒的说道,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情绪的不对,忙又迅速低下头,来了个死不承认:“民妇不知道公主殿下在说什么,公主是想屈打成招吗?”

    月梅呵呵一笑,月桃真的不是当初的那个月桃了。

    她豁然站了起来,向床铺走了一步,“你真的不说?你如今,可不是一个人了,有夫有子,你真的不说吗?”

    她若是不说,就要拿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开刀了吗?月桃猛然抬起头,看着近在咫尺的月梅,惊的半天不敢眨一下眼。

    “你老实交代了,我跟威远侯说一声,说不定能饶了你。可你若是不说……”月梅低头看了眼那睡得正香的宝宝,“你真的忍心?”

    虽然月梅等于什么都没说,可月桃却是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。这是说,她若是不说,他们一家三口,就都完了。

    “我真没有!”她哭道:“我真没有害月梅姐,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,我怎么会害她,我可以发誓,她的死跟我无关,我若是说谎,就叫我天打五雷轰,就叫我,叫我……”她看了眼那小小的宝宝,闭了闭眼,“若是我说谎,若是我真的害了月梅姐,就叫我的孩子……不、得、好、死!”

    月梅大震,连着后退两步。

    月桃眼泪唰唰的掉着,看着她直摇头,“我真没有,月梅姐,若是没有月梅姐就没有我,就算是叫我死了,我也不会害了她的。”

    真的吗?

    真的吧,月梅是想相信她的。

    可是,那她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自己,为什么要说难产是她来索命的?为什么,能在她才死后不久就立刻嫁人,然后立刻有孕,到现在生了孩子?

    不说在古代,在现代,最重要的人死了,也不可能短短时间,就可以心无芥蒂的结婚生子了吧?尤其是,嫁的人还是胡文。

    月梅看着她,忽然间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,她问月桃,“你没有,那是不是别人有,你在帮别人隐瞒什么?”

    是不是她逼不得已,所以才这么做的?

    月桃的眼底一片慌乱,然而只是片刻,她就猛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,谁都没有,月梅姐就是得病没了的,和谁都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月梅没有错过她眼底片刻的慌乱,但是她此刻偏又不承认了,月梅是真的气了。

    好姐妹就是这样当的吗?都能拿儿子来发誓了,可是却不肯说出真相?她到底是在隐瞒什么?难道说出来,会对她有不好的影响?

    月梅对月桃失望透顶,但仍然耐着性子道:“是不是有人不许你说?你放心,你只要跟我说了,我和威远侯,都可以护住你,护住你的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是真的,公主,我说的是真的……”月桃哭着打断月梅的话:“月梅姐真的是得病没了的,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,公主你相信我,我已经发誓了,我真的没有做出半点对不起月梅姐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☆、第181章

    月梅怒气冲冲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她可以威胁月桃,但真让她做点什么,她却是做不出来。尤其是,到了此时此刻,她居然还是相信月桃的,相信她不会害自己,因为相信,所以更不能做什么。

    她没有去看最后一间铺子,径自回了珍味轩,交待了大妮儿荷枝收拾东西搬去宅子里,她也没多待,趁着太阳还没落山,就回了公主府。

    在公主府的大门口,碰到了谢老夫人,她带着一帮子仆妇丫鬟等在门口,翘首以盼的看着公主府紧闭的大门。

    那日在珍味轩,月梅和谢家算是撕破脸了,这会儿她正好又生气呢,于是也没上去见礼。毕竟说起来,她如今是公主的身份,就是要行家礼,也得谢老夫人先来行了国礼的。

    谢老夫人想着这是自个儿的亲孙女,就是不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,所以也压根不上前。

    她此刻正气着呢。

    昨儿安平公主叫了老二过来,什么事没有,只叫儿子在院子里站着,晒晕乎了才送了人回去。今儿午后正热的时辰,她又派人把老二给叫了来,这都半日的功夫了,还没出来,也不知道在里面是干什么的。

    谢老夫人便是不想管,也实在担心儿子的身体。

    月梅被下人迎进了公主府,还没到上房,就远远的看见谢二老爷被架了出来。昨日的情况她没见到,今日却是看到了,谢二老爷一张脸红通通的,软着身子靠着两个小厮,腿连直都直不起来。

    不过今日谢二老爷却没晕厥,居然还清醒着,甚至在经过月梅的时候,还让两个小厮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月梅……”他拉长的语调叫了月梅一声,声音沧桑的像是八十老汉。

    月梅不由得停住了脚。

    他吃力的昂着头看着月梅,眼睛眨了两下,就眨出了眼泪。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皮肤被晒伤了,眼泪滑到了脸上,他就痛苦的又是皱眉又是翻眼,偏又没力气抬手去擦。

    这也就是京中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才会如此,在乡下,这么热的天也照样有人从早到晚的在地里忙碌着,连着晒了两个下午,人家半点事儿都没有。

    月梅被气出来的一肚子火,在看到谢二老爷这般情况后,消失了大半。她甚至很有心情的回话,“谢二老爷,请问您有何事?”

    谢二老爷又眨了眨眼,然后又疼了一回。

    “月梅,你……你劝劝你娘吧……”他不敢再哭了,忙说道:“劝劝她,劝劝她放了她自己,她这样……她这样折磨我也就是折磨她自己啊!”

    昨日没看出安平公主有什么问题,今日一早她就出了府,还没来得及见安平公主,也不知道她如何了。

    不过,安平公主有没有被折磨到月梅不知道,但是谢二老爷,却妥妥的被折磨到了。

    月梅呵呵一笑,没有说话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谢二老爷忍不住又想哭了,他已经被折磨的跺脚的力气都没有了,表示不满的时候,也就只有翻眼和掉眼泪了。

    不管谢二老爷这边见了谢老夫人如何掉眼泪,月梅进了上房,却发现安平公主虽然脸上没有笑容,但却也看不出什么被折磨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