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  脱罪之策(下)
    “苏大人,此人断不可杀。”
    已经解除绳索的陆用之躬身抱拳道。
    “陆用之,本督看在倪知府和关管带的面子上,已经免了你的死罪,不可再得寸进尺。一人不杀,何以平息法人怒火?”
    “大人,我有一策可解大人心中之忧。大人请容我道来。”
    苏元春愣了下:“且说说看。”
    “大人名为广西边防军务督办,心中所忧者无非两事。一是法国人边界寻衅,重启战火,占我镇南关使我门户大开;其二是边境勘界,忧虑法人侵占我领土,于朝廷于百姓都无法交代。”
    这两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,只是无人敢在苏元春面前提起罢了。可苏元春不一样,他有了这年轻人深知我心的感觉。
    “不错,算你知我。有何良策,速速道来。”
    “大人请看,广西越南交界之处,镇南关一带主要是这五峰相连。如果我们在此五峰设立炮台,并以砖墙相连,构筑一道防御工事。居高临下,直接俯瞰对面几个越南重镇,且能支援水口关隘,封锁河道。一旦形成火力网,相互支援,法军再想攻下镇南关就比登天还难。”
    陆用之站在沙盘前,拿起木棍在上面指点着。
    “这个设想不错,可是偌大的工程,初步估算,要耗银至少百万,钱从何处来?”
    苏元春还在思考,倪大宏点出关键。
    “这是永固边境的举措,朝廷自然不会不懂,通过他们拨付一部分;向广西大商户募集一部分;我们自筹一部分;实在不行,再用厘金为抵押向银行借贷一部分。”
    陆用之胸有成竹,一一道出资金筹措来源。实际上,苏元春在广西督办边防,干的最为让人称道的事就是修建了大小连台,使的法国人从此不再敢犯边。
    这实际上是苏元春自己的主意,只是他到现在还未想起罢了。陆用之为了救阿东的性命,情急之下剽窃了苏元春的创意。
    历史上修建大小连台,资金来源上朝廷并未拨付一两银子,全是苏元春自筹。
    陆用之还留了一条来源,去广东向在广东经商的广西人募集,这是留到资金不够时再度献策的。
    “广西无业游民多,给几文工钱他们就能干一天。用工是可以保证的。”
    关武鸣来自基层,对基层情况熟悉。他如此说,自然也是支持此项工程的。
    “这项工程如能完成,倒是利国利民的大事,可这中间还有个障碍。法国人明知炮台是针对他们的,他岂能让你轻松完成。只怕是要再起边衅。”
    苏元春摸着山羊胡子思忖着。
    “大人,此节我已想到,自然有破解之策。”
    “哦,你继续说。”
    “现在大人不是正在和法国人交涉金鸡峒的归宿问题吗?”
    “嗯,倪知府已经拿出历年来金鸡峒交粮纳税官府派工的证明,证明这金鸡峒历来都是在我大清的有效管辖之下,这点法国人已经认可。可就是法军驻扎在那里不退兵,强盗不讲理,奈何之?”
    “这就是我说阿东不能杀的理由。如果大人麾下的常备军参与进去,那又会酿成一场战争,这自然是朝廷不愿看到的。但是如果我们用上林俊生这枚棋子呢?”
    “你是说我们将林俊生武装起来,让他们去和法国人打?”
    “对,林俊生出面打有几个好处。他部实力不强,歼灭战是打不了,可他能将法国人拖住,使他们要重兵防范而无暇顾及我们修建连城工事;其二,他们本身是土匪,自然不会酿成两国之间的战争。而法国人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这是越南领土,这就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,连外交抗议都做不出来。”
    “那如果法国人从金鸡峒撤兵,不就又可以腾出手来干扰镇南关的防御工程了吗?”
    关武鸣疑惑道。
    “法国人为什么赖在金鸡峒那块不毛之地不肯走,那是因为那里有矿产,法国人已经探明那里有储量,正在想办法钻探开采呢。即使法国人撤出也有办法对付他,大不了关管带部再度占山为王。”
    “这个我最拿手,现在部下装备已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,再让我去揍法国人,保准让他们痛的找不着北?”
    关武鸣是一天不打仗就手痒痒的人,这段时间光练兵,早就想找人练练手了。
    “林俊生部愿意服从这样的安排?”
    “当然,大人也要给他做出承诺,以后将他招安给他一个出身。我愿意再回去找他们谈,顺便帮他们整理下队伍。”
    “苏帅,陆先生帮助林俊生整编了队伍。成立了一个大队,林俊生出任首领,下面分为两个小队和一个亲卫队,现在有四十多杆枪,八十多人,都集中在凤凰寨整训。”
    苏元春点点头。
    “你去告诉林俊生,如果他能在金鸡峒拖住法国人直到我镇南关连城工事完成,我会将他部编入边军,实授他管带职。此外,关管带,你从仓库里拨出三十条枪,两千发子弹给他们送过去。”
    “是,遵命。”关武鸣的两个大眼珠咕噜噜的直转,显然是在打什么主意。
    “陆用之,委你为我都督府营务处参议,领哨长衔,专司林部整编事宜。一会去账房领银五百两作为林部安家费用,林俊生部一切事物皆可自专,不必事事请示。”
    “谢大人提拔,卑职领命。”
    “报告苏帅,法国领事馆来人求见。”一直守在门口的陈丙坤进来报告道。
    “传进来。”
    来人是法国领事馆的武官,一直跟都督府打交道的军官雷诺。
    雷诺进来先向苏元春行了一个法式礼,开口说道:“经过我方被绑架者父亲确认,玛索在被绑架期间受到陆先生礼遇。现应被绑架者家属要求,不再追究中方绑架者责任,此事就此终了。希望中方严格约束子民,类似之事不可再次发生。”
    苏元春答道:“我方认同贵方的处理意见,回去转告贵领事,我们一定做好地方治安。”
    雷诺离开了,一屋子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陆用之,这家伙到底给那个法国女孩灌了什么迷魂汤,不仅不再追究责任,连送来的枪支弹药都不要了。这对动辄提抗议,一言不合就威胁要出兵的法国佬可是第一次。
    而此时的倪大宏正在揣摩,这家伙口里的星主到底是苏元春还是关武鸣?
    他随随便便出个点子不仅使自己脱罪,而且成了苏元春都督府的入幕之宾,进来是五花大绑,出去时已是苏元春的特命专使了。